一直羡慕那些带着电脑,到静谧小镇,到乡间田野,到深山老林,寻灵感或须臾宁静的人。 如今,我竟也有这样的幸运,在这远离尘嚣的深山里,倚靠在有百年历史的青楼廊桥,看潺潺溪水,听嘤嘤鸟鸣,听老篾匠讲述正山小种的百年传奇。 百年青楼,风雨传承 初听青楼,你可能和我一样,联想到的是古时的秦楼楚馆。 但如果你来过这里,定会被这栋历经百年风雨的木楼震撼。青砖井然,老门老窗,榫卯相接,历史感扑面而来…… 老篾匠是桐木手艺最好的篾匠。每年春茶前,他都会修补正山堂青楼的篾席。 这青楼,是专门用于初制传统正山小种红茶的木楼。 上下共有三层,底层燃烧松木,热量和松烟通过火道和烟道传到各楼层。 一楼烘焙间,将盛茶的圆竹筛斜插入顶部烘焙架上熏焙。 二楼缓冲层,通过开关木门调节“青楼”的温度。 三楼萎凋间,茶青均匀摊晾在竹席上,通过余热进行萎凋。 桐木村里,有很多这样的木制阁楼式建筑,都是日常居住用的。想必是参照居所,根据功能需求,进行内部结构改造,建造出了这结合茶青摊晾、萎凋、干燥、存放于一体的木楼。而这种设计,在茶厂建设史上,可谓一项创举。 但这一创举建筑,却曾因小种红茶的低迷历史,差点废弃,不再制茶。 因缘际会,红茶创始 关于正山小种红茶的故事,要从450年前讲起 大约在明朝中后期,一支军队路过桐木关,晚上睡在了江氏茶农当天采摘的茶青上。第二天,军队开拔,茶青已经红变。 桐木气候寒冷,种不了农田,村里人只得靠茶叶、毛竹和桐油等作物谋生。 虽然茶叶卖价不高,但都是经过年复年的辛苦维护和漫长等待,才慢慢生发出来的芽叶。茶农视之如孩子般珍贵。 茶农对茶,一直都有这般外人听似矫情,其实深挚无疑的感情。数千年来,皆是如此。 纵然茶青红变,茶农也不忍舍弃。他们将已经红变的茶叶反复揉捻,再用当地盛产的松木焙干。 松木在燃烧过程中,产生浓郁的松烟。茶叶吸收松烟后,色泽变得乌黑油润,蕴散出独特的松烟香和桂圆香。 但是乡党人都不愿饮用这种奇特的茶叶。江氏将这些干茶,挑到几十里外的星村贱卖。 那时星村是茶叶的集散地之一,崇安县的茶叶汇集到这里后,茶商通过陆运将它们运往北方库伦、恰克图诸国,通过海运销往欧洲各地。 让人意外的是,这汤色红艳,香气特别的茶叶,竟赢得欧洲皇室和贵族的一致钟爱,成为替代红酒的一大饮品。 第二年,便有人以数倍价格订购此茶,一船一船的红茶销往海外,成为欧洲销量最大的茶类。发展到后来,上至皇室贵族,下至贩夫走卒,都离不开这香气迷人、汤色艳丽、滋味甘醇,同时提神醒脑、振奋精神的中国红茶。 这便是正山小种红茶的起源,它的肇始缘于偶然,更缘于江氏茶人对茶的深爱。 正山小种红茶被公认为世界红茶的鼻祖。 在海外风起云涌的那段岁月,它风靡欧洲,引发了“英式下午茶”风尚。它甚至影响了世界格局和发展,成为美国独立等战争的导火索。 历经坎坷,几近没落 一项新事物受到追捧后,世人便会纷纷效仿之。 正山小种走红后,技术传到了周边地区,有了外山小种,后又有了祁门红茶、坦洋工夫、英国红茶、印度红茶、斯里兰卡红茶等红茶品类。 随着外国红茶的崛起,正山小种红茶受到严重冲击。后来国家又经历了长年累月的战争、市场经济的过渡,正山小种红茶市场逐渐走向低谷。 “到了上世纪90年代,红茶卖不出价格,一亩茶山的收益,还比不上种竹子。很多茶山都荒废了,甚至有人砍掉茶树,改种毛竹。 “茶青没有人采,制茶季节闻不到茶香。这青楼也冷清清的闲着,被用来放些杂物。 “眼看着,正山小种红茶,就要这么没落下去了。” 说到这里,老篾匠点了根烟,坐在廊桥上,眼角却仍带着笑意。 坚守传承,苦觅出路 “好在那时候,还有人在撑着,要把小种红茶坚持做下去。” 当时在桐木茶厂当技术员的江元勋,用8000元起家,办了元勋茶厂。他叫乡里人不要荒废茶山,茶青由他来收,给不出钱的话,先赊账,来年茶叶卖了,他连利息一起付。 江家是世代做茶的,从先祖创始红茶,到江元勋这一代,已经是第二十四代了。 有了收购茶青的保证,也出于对江家人的信任,乡里人又开始采茶,把茶青或卖或赊给元勋茶厂。 青楼又开始做茶了,楼顶冒起的青烟,像是重燃士气之火。 否极泰来,恢复生机 元勋茶厂起初也运营艰难。好在2000年的时候,得到了贵人的帮助和指点,生产的小种红茶慢慢打出了名气,打开了销路,厂子慢慢盘活了。 2002年元勋茶厂重组更名为“正山茶业”,后又创立了“正山堂”。 一到茶季,正山堂茶业的货车每日往返在桐木村道上。 车身上刷着十个大字:为世界制作最好的红茶 据说,从江元勋的父辈开始,就一直希望能做高端的红茶,恢复正山小种昔日的荣光。吴觉农与江素生(江元勋的父亲)往来信件中,就频繁提及此事。 |